心跳停止 嗶…… 嗶…… 豎琴弦嗎?那是什麼聲音? 街道消失,我什麼都看不見。我感覺彷彿正飄浮在一條充滿冷空氣的隧道裡。我夢到自己的死亡,然後它真的發生了。我使勁地張開我的眼睛,就那麼一下下。很痛,但我在一剎那間恐懼地恍然大悟。 來生是米黃色的。 我試圖脫口狂叫,但我的身體好像被凍結。詭異的低語聲在我四周像大草原的微風般飄盪。 我開始慢慢聽出聲音和字眼。 我再度窺伺,希望看見智天使和熾天使,或至少是幾片雲朵。但我看到的卻是鼻毛,還有真的很黑很黑的眉毛和一雙藍色眼睛,長在一個靠得我很近的男人臉上。 我感覺到一隻手將我的頭轉到一邊。我嘗試說話,試圖抗拒,但卻沒有力氣,好像某人將我身體的運作機能全部關掉似的。 「極端奇怪的病例。」那男人以低沉的聲音說,「妳說沒有糖尿病?他接種過所有疫苗?沒有過腦震盪?」 「沒錯,薩克醫生。」有人回答,「沒有能顯示這些混亂生命跡象的病徵,他是個健康的男孩。我們摸不透到底是哪裡出錯。」 我認得第二個聲音。她是我的家庭醫生,弗洛德醫生,從我還在襁褓時期就開始照顧我。 所以我還沒死,我可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。但聽到你醫生的聲音永遠不會讓人開心。我的頭被轉開,看不見說話的人,我只看到點滴架、電線,還有一個金屬垃圾桶。 這裡一定是貝爾維爾醫院,我從出生後就沒來過這裡。我一定是被車撞了。 數學考試!我看見一張空白考試卷,上面寫了一個大大、胖胖的零。我努力想張開嘴,告訴他們我沒事,我得回學校,但嘴巴卻沒辦法動。 「一個極為罕見的徵兆,」薩克醫生說,「但完全吻合我最近在做的研究……」 弗洛德醫生大聲吸口氣。「我們很幸運剛好遇到你在鎮上,感謝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趕到這裡。」 我感覺有手指在我後腦杓,繞著那個倒V字型的周圍撫摸。我突然覺得好慌張。我猜,我會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因染髮劑過敏,而被醫生開處方箋的小孩。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走進房間。 「抱歉?」弗洛德醫生說,聲音聽起來有點困惑,也許還有點惱怒。「你來這裡幹嘛?」 「我是牧師,」一個粗嘎的聲音回答,「新來的。」 弗洛德醫生忙著應付牧師時,薩克醫生將我的頭扶正,塞了一樣東西進我嘴巴,然後闔上我的嘴,強迫我把東西吞下去。我從他的袖子下看見一個刺青,兩條蛇交纏在一起。 他剛給我吃了什麼?他可以看見我的眼睛是張開的嗎?什麼樣的醫生會有那種刺青? 牧師在這裡做什麼? 「但我從未要求牧師過來,」弗洛德醫生說,聽起來相當疑惑。「你確定你來對房間了嗎?」 「確定。」那男人回答,「最後儀式。這是醫院的規定。這種情況……妳知道的。」 最後儀式?就是在快死的人跟前所說的祈禱,那種最後儀式嗎? 我感到一陣恐慌,我顯然病得比我以為的還要嚴重。接著我的身體猛烈地左右搖晃,每樣東西瞬間變成白色。 「他的心跳快停止了!」薩克醫生狂叫,「弗洛德醫生,快通知開刀房。我馬上需要輪床!」 我的身體不斷抽搐,我聽見我自己快窒息的聲音,還有弗洛德醫生快步離開房間的腳步聲。房間的顏色一片模糊。薩克醫生和牧師兩個人站在我身體的一側,用帶子往下綁住我的手臂和腿。我的頭往後抖動,我很怕它 會像蛋一樣爆裂開來。 撐著點,別死翹翹啊! 薩克醫生俯視著我,他的臉漲紅,滿是汗珠。「現在!」他說。 牧師幾乎比薩克醫生整整高了一個頭,至少比他重二十五公斤,但他的行動很敏捷,在內口袋裡迅速摸索著某樣東西。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臉—綠色眼睛、紅潤的皮膚、一頭紅捲髮,一道參差不齊的疤痕劃過他的左臉頰,消失在濃密的鬍子裡。 他用一隻手拔出一支長長的注射針管,另一隻手則在我手臂上抹酒精棉片。他身子往下靠時,我發覺我以前看過他。 我試圖出聲大叫,盡量睜大眼睛,瞪著那男人的臉,命令自己保持清醒。 刺耳的呼吸中夾雜著一個字:「紅……」 我的左臂傳來一陣劇痛。房間變黑,最後兩個字無力地吐出。 「……鬍子。」 『文章出處/資料提供:奇幻基地』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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